明天是情人节

明天是情人节

鲁孟陶

唉，怎么说呢，我总感觉那天晚上她的出现决不是什么历史的偶然，而是历史的必然。呵呵，真的，你们别笑。在那个特定的时间，我又有着那样一种特定的心情，即使她不出现，也会有另外一个女人来代替她出现，因为，当时我的心里十分的需要她——一个女人，说好听一点，也就是一份爱情。

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那天是七月初六，是阴历的七月初六，不是阳历的，你们应该知道阴历七月初六的后一天是什么日子。对，七月初七。七月初七什么日子？不知道？真不知道？靠，不会吧，七月初七是情人节呀，这可是咱中国人地地道道的情人节呀。你们呀！唉——

你们知道吗，我从来不把外国人的节日当节日，更不用说什么情人节了。你们说咱中国人干嘛过那外国人的节日？我很重视咱们自己的节日，包括情人节，尽管我没有女人。我也给自己定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完成起来还挺艰巨的目标，那就是我要在咱中国的情人节这一天到来之前找到我的情人，和我的情人一块过这个情人节，看天上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感受美丽的伟大的忠贞的爱情。呵呵，毕竟我也不小了，都二十七八了，也该有个女人了，你们说是不？可是这个目标到七月初五这一天的时候还没有一点眉目，我有些坐不住了，感觉火烧眉毛了，晚上睡觉都在想着这件事，真的成了一个心事。七月初六一大清早，眼睛还没有睁开，我首先想到的还是这件事。我告诉自己，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找到一个情人，哪怕为此需要我赴汤蹈火，我也是在所不辞义无反顾。哪怕前面是火焰山地雷阵，我也要勇敢向前，爬过去，跳过去。真的，那天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不是跟你们瞎胡说。其实我也知道，我要打的是一场硬仗，是一场攻坚战，不容易，可天下事，哪有容易的，你们说是不？

因为那天有重任在身，我没敢在床上多躺。躺在床上只会瞎想是无济于事的。事情是干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我要趁着自己如此坚决的决心，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找不到女人我就——我就在接着找呗，呵呵。

我起床后好好刷刷牙，认认真真地洗了一把脸，也把头发洗了，也把胡子仔仔细细地刮了一遍，换了一身刚洗干净的衣裳，把皮鞋擦得锃亮，临出门前还对着镜子反过来正过去的照了三五回。你们不知道，我一直抱着下一秒钟就遇到情人的想法，总想着我一抬头就有可能看到我的情人在对我明眸顾盼，向我招手，一回头就有可能看到我的情人在灯火阑珊处微笑着呢，一转身就有可能与我的情人撞个满怀。呵呵，浪漫吧，告诉你们，我这种浪漫的情怀，非故意造就，而是先天就有的。

早晨七八点钟，虽然是夏季，但阳光也不显得热，还给人一种很温煦的感觉。可我没有心思感受这温煦的阳光，我不是晒日光浴，你们知道，我有心事，这心事左右着我的大脑，在去公交车站的一路上，我都在为了了却这心事而努力。我瞻前顾后，左顾右盼，看到了不少女人，有的女人是一个人走，也有三五成群的女人，当然，还有的女人是和男的一块走，这样的女人我就不打她们的主意了。我从不夺人所爱。唉，说句心里话，我也不敢保证我是否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我和她的那点事，算不算是片刻的夺人所爱，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你们也不用急着发表你们的看法，等我把这个故事讲完，你们有什么屁要放，有什么话要说，也不迟。

可以说，那一路上，远远地看着那些女人们，我是有几次蠢蠢欲动的，想大着胆子去和她们搭话，可终是有贼心没有贼胆，不敢向前。我不是傻大胆，我也有害怕的时候，我怕人家说我神经病。我有一个伙计就干过这样的傻事，有一回他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子不错，就跟人家搭话，被人家白瞪了一眼，骂了句神经病。这件事后来成了我们在一块闲聊时候的笑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可不愿意重蹈他的旧辙。所以不管是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还是在等公交车的时候，我都是紧闭尊口，无动于衷，看着她们从我身边悄悄溜走。然后我也上了车。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身边站着的坐着的也有女人，与她们搭句话，可能能找到借口，但我依然是紧闭尊口，无动于衷。为啥呢，因为我看清了她们，或者说由于我与她们的距离拉近——我近视眼，一只眼400度，一只眼300度，但平常不戴眼镜——看清了她们的庐山真面目，对她们有些失望。你们不知道，有一个女的，就在我左边站着，个子矮不说，还把头发染的红不红黄不黄的，乱蓬蓬的像个鸡窝，你们说她是没有钱买梳子吗？唉——有一个女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耳朵上打了好多个小洞，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真有点为她担心，万一她的耳朵不能承受如此之重咋办？有一个女的长得倒还有几分姿色，可她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放着那么多好好的衣服不穿，非要穿那种露着大半个奶子的衣服，也不怕人家看见。我虽不是有意看她那两个东西，可是明晃晃的摆在我眼前，我想闭眼都来不及。看她那个样，绝非什么良民。有一个女的让我感觉更离谱，脸上抹得像个鬼，不是鬼也是像个唱戏的大花脸，味道还挺浓，那天早晨我亏得没吃早饭，不然真的要吐出来了。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我就不给你们一一细说了，总之一句话，她们是很令我失望的，我的一双擦得雪亮的眼睛没有看到一个我喜欢的类型。对，你们说的对，我喜欢传统类型的女人。不妖不娆，纯朴自然，穿着得体，至少要有个女人样才行。可这样的女人现如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是不是绝迹了，为什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来来往往的都是这样的女人，难道她们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吗？还是她们自我感觉良好呢？我知道，时代在变，观念在变，人也在变，可也不是这么个变法呀，你们说是不？我不知道我的那个她是不是也变了？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那天晚上，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知道，我喜欢的就是她那样的，可她，却不是我的。唉，说来遗憾呀。

好、好，不感叹了，也不抒情了，咱接着往下说。当时的我，带着一颗失望的心下了公交车，去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孔依旧。我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像木刻的一般，我就想，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吗？情人节就要到了，脸上不应该挂一些笑容吗？装装样子也行呀。你们不知道，在过外国人的情人节的前一天，他们一个个的比兔子蹦达的都欢，脸上的笑容像屁呲的一样，你问我我问你，明天打算怎么过；而到了要过咱中国人的情人节的时候，他们却是一个个死气沉沉的，真是典型的崇洋媚外，数典忘祖呀。

你们知道，我不会学他们那样，永远不会，我虽没有情人，可我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准备着和我的情人欢渡七夕。其实，当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说的那样，还是有一个同事知道明天是情人节的，他就是小东北，和我关系还不错，掏心掏肺，无话不说。他知道我的宏伟目标，我也知道他的宏伟目标，他的宏伟目标实现的期限比我稍晚，他打算过年之前找到自己的情人。那天中午吃完饭抽烟的时候，我们说到过情人节的事，我问他打算怎么过，他说还能怎么过，和以前一样过呗。我不无伤感地说我的目标怕要实现不了了，不知道这余下的半天能不能奇迹发生。他略带嘲笑地说奇迹要是发生了，我请你喝酒。我说你别怀疑我的能力，没到最后期限，一切皆有可能。我这句话只是和他较劲，无意说的，可没想到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我遇见了她，只是，我遇见的她，只是我片刻的情人而已。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时，我和小东北聊了一会儿之后，心里有些冰冷冰冷的，想要打退堂鼓，考虑后事，我对小东北说要是真的没有女人陪咱们过，咱们明天晚上就喝两杯去吧。他说明天晚上不行。我说怎么了，你还有什么安排？他嘿嘿笑笑，说，明天晚上我要去她那里。我说不会吧，明天晚上她不和她男人一块过吗？他说，她的男人出差回不来，我只好去替她的男人效劳了。这家伙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我感觉他真是无耻极了，不过这些我都习以为常了，把他说话当放屁。我说既然你明天晚上要去干大事，今天晚上咱们喝两杯去吧，咱俩好久没好好喝过了，都忘了你喝醉后会不会吐。他竟然说他今天晚上也没空，也要过去。我嘲笑他说，你他娘的就去吧，不过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别忘了你的身体并不强壮。他却说她给他做好吃的。我说你他娘的整天装的像个人，其实就是一只典型的鸭子，还说什么你喜欢她她爱的你的，狗屁！

你们不知道，他说的“她”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女人，和我坐的挺近，我原本对这个女人印象不错，她刚一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看她很端庄，好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样子，还想把她发展成我的女朋友呢。后来知道她结婚了，就没再多想。我也见过她的男人，感觉那个男人挺不错的，只是有点黑，但并不显老。我想之所以黑一些，可能是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缘故吧。她的男人是做业务的，应该挣了不少钱，不然在北京这地方怎么会买得起房子呢。可这家伙不知道，他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他辛辛苦苦拼了命挣的钱买的房子里，给他戴了一定奇妙无比的绿帽子。他戴着这顶绿帽子在全国各地坐飞机坐火车坐轮船乘风雨冒寒暑跑来跑去，一两个月才能跑到家里一次，享受已经让别人享受了的自己的女人。不过小两口倒是挺恩爱，这些不是听那个女人说的，而是亲眼所见。有一回下班后，我看见她的男人来接她，说说笑笑的，看起来两个人挺亲热的。唉，你们看看，这人呢，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说他们了，咱接着说我的故事。

那天下了班，我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回去了，可以说早晨的激情，我已经褪去了一大半，什么不到黄河不死心啦，什么不见棺材不掉泪啦，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是，我可能还是有些不甘心，再加上无聊，下了车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到了我住处附近的一条街上闲逛。我叼着一支烟，在人潮如流的大街上有目的地走着，并且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女人呀，我的女人，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要找到你呀，我要找到你，找到你，和你在一起，手挽着手，看天上的牛郎混织女。不难想象，那肯定是一件特别美好并富有诗意的浪漫的事情，只可惜我无福消受。

街道两旁的树木都耷拉着枝条，好像是每一根枝条都阳痿了，挺不起来了。看到它们的那个焉不拉及的样子，我真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心想，明天就是七月七了，七月七，咱中国人的情人节，这么美丽的节日，它们怎么就不知道坚挺起来呢，坚挺起来昂首挺胸的迎接咱中国人的情人节的到来，难道不好吗？唉，我只是心里这么想，是不敢大喊出来的，要是喊出来，人家不笑话我神经病才怪呢。

在我路过一家音像店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门上窗户上贴的都是花花绿绿的海报，其中有一张海报上是一个头发不短不长却乱糟糟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还伸出十个花里胡哨的手指头，张着大嘴巴，不知他（她）想说啥。对了，他（她）有些衣不遮体，肚剂露出来了，还不害羞，却让我想呕吐。门口的两个大音响，以雄狮怒吼的声音向僵死的空气中扩散着扑腾扑腾的音乐，又以恶狼的嗥叫声向路人的耳朵里灌输着发音不准吐字不清的歌声。虽然是灌输，或者说是强奸别人的耳朵，但是大家好像一致在抗日，对那些发音不准吐字不清的狼嚎歌声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就走过去了。可能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不以为然了，见怪不怪了。说实话，我还有点不太习惯，路过的时候，我很想狠狠地踢那两个音响各两脚。

我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着，看着一个个女人与我擦肩而过，却没有一个是我的女人。这令我很郁闷。我不知道，我的女人藏在了哪里？

在我不知道第多少次路过超市发超市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也就是去买两条平角裤头。于是我走进超市发超市。超市里的人很多，很可能我的女人也在里面。我发现，我想女人已经想到痴迷状态了。蹲厕所的时候，我都想我的女人是不是在隔壁也在蹲着厕所。你们说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来到卖内裤的货架旁，看到货架上净是男人女人各式各样的三角裤头，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众多三角裤头的夹缝中，找到为数不多的平角裤头的。可能是我寻找的时间长了，一个女售货员过来了，问我，先生，你想找什么？我回头一看，哎呀，这不是我的梦中情人吗，声音甜美温柔，衣着朴素，举止大方，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辫，脸上不施胭脂不着粉，可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有些激动，暗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人只应天上有，为何为我落人间？难道是老天爷知道我的想法专门派天女下凡来了？我虽激动，但是我并没有犯猴急的毛病，而是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以一种不在意的口吻说，我在找内裤，已经找到了，谢谢。她说了一声哦，然后想转身就走。我可不能让她走，我怎么能让她走呢，于是赶紧找话题。我问她现在超市搞活动吗，有优惠吗？她笑笑。我忘不了她的笑，笑得那么迷人，真是一笑生百媚，气死杨贵妃。她笑笑说，不过年也不过节的搞什么活动呀。我说明天不是过节吗？她有些惊奇地说，啥？明天过节？过什么节？我说明天是情人节呀。她说情人节不是2月14号，早过去了吗？我竭力纠正道，没有过去，明天就是情人节，你说的2月14号是外国人的情人节，明天是七月七，是咱中国人的情人节。她却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现在谁还过七月七，都过情人节。我说七月七就是咱中国人的情人节呀。她没说什么，只是笑笑。我发现她笑得很难看，甚至可以说有些虚假，虚伪，让人心生厌恶，我对她的那份爱慕之情也随之骤降为零，再为负数。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过自己的情人节呢，仅长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什么用，骨子里却在疯长着世俗的垃圾思想。我这样一想，连内裤也不想买了。我不能买这样的一个女人卖的内裤。我要买就买知道明天是情人节的女人卖的内裤。

我大步走出超市，街上的人群依旧是脚步匆匆。我走出超市后依旧没有方向，不知道何去何从，我的女人在哪个不远的地方等着我？我掏出手机，给我的狐朋狗友二毛打电话，诉说我心中的苦闷。谁知我一说，他竟然也糊涂起来了。他用一种很惊奇的口吻反问我，啥？明天是情人节？你不是过晕了吧，情人节都过去半年了。我反驳他说，你才过晕了呢，明天是七月七，是咱中国人的情人节，你说的是外国人的情人节。他不以为然地说，靠，我以为啥呢，你活该找罪受，谁让你过得这么仔细，连这样的节日都记住了。你用脚趾头想一想，这年头谁还过七月七呀，人家都过情人节，2月14号的情人节，那流行，那时髦，怪不得你找不到老婆，不知道跟着时代走。不和你废话了，我还有别的事，有事再打电话吧。二毛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又给几位朋友打了电话，可这群烂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明天是什么节日的。这时我突然想起我姐，我想我姐应该知道明天是七月七，她小时候就很喜欢过七月七。我就拨通了我姐的电话。我单刀直入，说，姐，明天过节，你们打算怎么过？我姐听了我的话，一脸茫然，当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听她说话的口气，能感觉到她的一脸茫然。我姐说，明天过节？什么节？我咋不知道？我说，你是不是忙工作忙晕了，明天是七月七呀，情人节。

我姐听了我的话，也是以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说，我还以为是啥节日呢，我们2月14号的时候已经过了情人节了，总是过也没啥意思，再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没有心思过它了。我说，怎么能不过呢，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过七月七的吗，你忘了那时候你们一大群人都兑钱，到集上买西瓜，买苹果，买葡萄，买韭菜，买鸡蛋，买很多好吃的，你们在七月七的晚上都包饺子，吃西瓜吃葡萄，半夜都不睡，等着看天上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人家还说在葡萄架下用筛面的箩能看清楚牛郎织女长啥样。我想用这些勾起我姐对往事的美好回忆，可是我姐却好像啥都不知道一样，对我的话没有丝毫的感觉。她说，那是啥时候的事了，现在早不过那些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对了，你怎么想起这些来了？我还是不甘心，还想勾起她对那些往事的回忆。我说，我也不知道咋想起这些来了，总感觉那时候挺好的，你忘了吗，有一年，你们买的葡萄啥的放在了咱家里，还没到晚上的时候就让我偷吃了一大半，你想再买一些补上，可你没有钱，你都气哭了。我姐却说，哎哟，你记得还怪清楚哩，我都忘完了。不给你说了，水烧开了，我得倒水了。当时我姐挂了电话之后，我感觉很伤心。我想她怎么能连一点都不记得了呢？难道那些美好的往事不值得留在记忆里吗？唉！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我心情有多么的失落，我都想要哭了，真的，可能用失落这个词还不够恰当，不够准确，说自己要哭有些太矫情，但是我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我不想再给谁打电话，我只有点上一支烟，低着头，走。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记得明天是情人节了，是他们过糊涂了吗，还是这样的节日根本就不值得记住？夜色在我的脚步中降临了。灯火辉煌了。我走在人潮如流的大街上，感觉是那么的孤独。就像外国一个叫卡尔维诺的家伙在一篇小说中说的那句话一样：我站着，两手插在口袋里，开始走，一个人，没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我不喜欢外国人的小说，可我很喜欢这句话。

我不知走了多久，走的肚子感觉到饿了的时候，就进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两瓶青岛啤酒。我想，我要提前步入过情人节的状态，他们不过，我过！我喝酒，喝酒，一杯一杯地喝，两瓶酒一会儿就喝完了，我又要了几瓶，不用杯子喝了，就对着瓶子吹，五六瓶啤酒不知不觉就下肚了。你们知道，我的酒量还可以，五六瓶啤酒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我没有再喝下去，人家小饭馆要关门了，我就走了。走出小饭馆，依然不知道去哪里。我不想回住的地方，真的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害怕孤独，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不喜欢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我还是想女人，心里感觉痛苦万分，我的女人在哪里呀，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怎么还没有情人呢？我的情人呢？？我感觉自己活得很失败。

我大约是十点左右回到的住处，回去后就开了电脑。我想找个人聊天，可没有一个朋友在线。我便找陌生人聊，加了几个好友，当然都是女的，可这些女人没有一个知道明天是情人节的，所以我二话没说就把她们删了。就在我不想再找的时候，她出现了。我也是先问她知道明天是什么节日吗？她回答说，知道呀，明天是七月初七，情人节！后面还附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我窃喜，心想，总算，总算还有人记得这个日子。于是，我们开始聊了起来，虽然一会儿谈读书，一会儿聊音乐，乱七八糟的说了不少，但不管说什么，我们总能找到共同语言，所以我们聊得很投机。聊了一会儿之后，我知道了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感觉很遗憾，遗憾这位记得明天是情人节的女孩却不是我的情人。不知道她是谁的情人呢，我想那个人肯定很幸福吧。我好羡慕那个人。我好想成为那个人。我开始想象她的样子，并且有了一种占有欲。是的，占有欲。我想要占有她。我就告诉她我想要看看她，她说她没有视频，就发给了我她的照片。这是一个很纯真的女子，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又大又圆，嘴角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好看。看了她的照片我的占有欲更加强烈了。我感觉身上有一种火在燃烧。我说的话也随之有些暧昧了，可她并没有表现多么的反感，我好像一只尝了腥的猫，越来越大胆了。我说我多么希望能见一见她呀。其实我想的不是当晚就见她，而是七月七那天，可是她却说，好呀，还问我具体在哪儿。这个时候我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我猜测她可能是做那个的，心想既然她是做那个的，没有必要那么隐隐讳讳地说了，就有点类似于搞恶作剧的直截了当地问她要多少钱，她也倒爽快，说300块。我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也本没有真要她来的打算，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是挺传统的人，从不搞那个，可我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是说了你来吧，到地方后给我打电话。现在想来，我当时之所以要她来，一是我太好奇了，二是我当时真的想要有个人来陪。

她来到我住的地方之后，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样子清纯可爱，和照片上的一样，让人心生欢喜，决不像是做那个的，可她分明就在我面前，不是做那个的，半夜三更的来我这儿干什么。

当时我们并没有急于上床做爱，而是说了一会儿话。她问我没有女朋友吗？我说没有。她说她不相信。我说真的没有。她又问我以前有过吗？我说有过。你们知道，其实我根本没有过，只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太笨，才说有的。她说你们怎么分手了呢。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在一块挺好的，都准备结婚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和别人好上了，其实也不是别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当时在我们单位作厨子。我这是把一个朋友的故事当成我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听后笑笑说，她是不是好吃。我说可能吧。她又笑笑，我也笑笑。笑过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个？交不起学费？她摇头。我说贪慕虚荣？她说你看我像是贪慕虚荣的人吗？我说那是为什么？她就给我讲起了她的故事。

她说她其实并不是做这个的，她是大三的学生，准备考研，还有半年就考试了，所以暑假就没有回家。她男朋友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也在准备考研，他们半年多没有见面了，彼此很想念。她男朋友在七月七来看她，她在我怀里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正在火车上呢。可是来到之后两个人却没有地方住，不能在宿舍呀，舍友们还在呢，他们想去酒店开房间。她男朋友家庭条件不好，她不想让他掏钱开房间，可她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于是想挣三百块钱，用来明天晚上和她男朋友开房间，共度七夕。

她说得很认真，跟真的一样，可能就是真的，但也不排除假的可能。人家都说婊子无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她说的那些话，可是，她好像有一种魔力似的，她说的话，一句都不容我怀疑，她放的屁，好像都成了香的。我竟然开始羡慕他们之间的爱情。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渴望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呀！看着她在我的怀里，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我甚至有些不忍心碰她了，我怕玷污了她那美丽的爱情。真的，我可不是故作高尚。可是，我又是一个俗人，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她，就像抱住我在苦苦找寻的爱情一样。她也抱住了我。我把她抱得紧紧的，紧紧的，害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我紧紧地抱着她，期待着，拒绝着——

明天，明天就是情人节了！

（全文完）

已发表在《山东文学》2010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