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行

五一假期，我跟小公子去了泉州玩，先列行程。

Tips：

1.住宿：

一定要住在鲤城区！住在旅游电瓶车“小白”可到达的范围里。

老城区的景点，步行可到，吃饭方便。

建议住泉州酒店、华侨大厦、金星大酒店。正规老牌酒店的卫生水平，普遍高于民宿，我喜欢每天换一次床单被罩。

五一假期，上面几家酒店爆满，我住在了颐璟假日酒店（西街丰泽广场店），坐小白在九一街口下车，过马路走200米就是酒店。

2.本地交通：

支付宝里“出行”可以办乘车卡，微信支付不行。

老城区的景点，“小白”几乎都可以到，一位2元，随叫随停，有空位就上车。

如果人多，微信小程序搜“小白约租”，叫车可以保障座位。五一期间每一辆小白都几乎满座，四五个人一起出行，往往没有那么多空位。

小白有运行范围，所以要住在这个范围里，基本就是鲤城区那些老景点的附近。我第二天走过的那些景点，全在小白范围里。

3.吃：

今年5月1日至8月中旬封渔，我吃到了海鲜，封渔期间只能靠冰鲜或者养殖业了。

泉州本地小吃众多，口味普遍清淡，我喜欢面线糊做早餐，各种配料往进加泉州开元寺导游词，黏糊糊一大碗，暖胃又饱腹。

宋小谨我去过两次，算是新派泉州菜。

其他吃饭，碰到什么吃什么，随缘。我绝对不会为了一顿饭或一杯奶茶排队5分钟以上，所以网红餐馆没试过。

清净寺旁边就是赫赫有名的斯丹姜母鸭。我跟小公子都不喜欢鸡鸭鹅，他讨厌生姜，加上排队过长，于是我们过马路吃蟹面。没想到，闽记蟹面成了小公子此行最喜欢的餐馆，我们总共吃了两顿，还想接着来。免费加面，他两份面全吃光。我盘算着，午饭这样吃的话，晚饭是不是可以省下来了？

泉州人很喜欢地瓜和芋头。离开这两样，一半的小吃做不出来。

4.演出：

傀儡戏搜公众号“泉州市提线木偶戏传承保护中心”，提前买票，最好买前3排的座位，越靠前越好。

折子戏搜公众号“福建省梨园戏传承中心”，提前买票。我恰好碰上了泉州戏剧周，看到了好几个传统戏种，虽然听不懂闽南话，但是，娃跟我都很喜欢。

南音搜公众号“泉州南音乐团”，提前买票。我这次下手晚了，五一游客爆满，抢票毫不手软，所以我在非遗博物馆里听到了南音演出，那里逢周末每小时都有一场演出。

所有演出，闽南语都配有字幕，不用担心不理解内容。

下一次，这些演出，我统统再看一遍。

5.景点：

这次在泉州，我只在清净寺掏了3元门票，其他景点，都不收门票。因此我对泉州印象非常好。3元钱门票啊，颐和园30元起了。

泉州非遗博物馆和海外交通史博物馆门票要提前在公众号上约，还有闽台缘博物馆、华侨博物馆、泉州市博物馆也可以约，因为时间所限，我没有去后者。

包车去洛珈寺的路上，会经过姑嫂塔。我嫌弃爬山，远远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同一天还可以去永宁古城逛逛。因为我打算去崇武古城，当天晚上要赶回城看演出，而且走太多路，小公子不干了，所以就跳过了永宁古城。

游览崇武古城，最好包车，不要直奔游客中心，那里收门票。导航搜“崇武古城水关”或“崇武古城西门”或“崇武古城北门”，从这些地方进古城，都不收门票，所以我不明白，这门票收的是什么意思？建议从水关进古城，往东门走（南门被封了），东门是古城最高点，出东门后，外面就是中国东海和南海的地理分界线，听到飘来天气预报片头音乐的地方就是了，地理分界线附近一大片海滩，随处下去走走，从游客中心大门出来。崇武古城外面有很多吃饭的地方，我去的是宋小谨。宋小谨起源自崇武镇，其中一家是网红店，队伍超长，我迅速转到另一家宋小谨，不用排队，面积小很多，前一家店里的很多菜，这里没有，但是吃的也很好。

此行所有景点里，我最喜欢的是文庙、承天寺、崇武古城、以及那两个博物馆。最有名、占地面积最大的开元寺（泉州开元寺官方名字叫做“大开元寺”），我去了两次，人太多太挤了，如果人很少，也许体验感不错。

弘一法师在泉州待过开元寺、草庵、承天寺。他可真会选地方，富家公子果然有眼光！

泉州值得一逛的购物场所是工厂店。本地服装鞋子品牌众多，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工厂店，包车那天路过，可以顺道逛逛。

为什么是泉州？

福建省最早出名的旅游景点是厦门和武夷山，泉州是这几年火起来的后起之秀。用我本地朋友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这里一直没什么人，怎么疫情过去，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为什么去泉州旅行？大家的理由可能差不多：宋元时期东方第一大港，闽南文化中心，这里有历史有文化，建筑有特色，费用便宜泉州开元寺导游词，美食众多，充满了烟火气。厦门近代才发展，然而，泉州，千年前就已经是当地经济中心了。

我的确奔着历史感而去，所以对海外交通史博物馆赞不绝口。我搞明白了福船的水密舱技术，古人有智慧。

参观了非遗博物馆，我感觉泉州人个个都是手艺人，普通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这里是闽南文化的中心，所以我最初的计划是看三场演出。我只听过少数闽南语歌曲，南音和折子戏一句话都听不懂，但还是很喜欢美丽的语言。

去了以后才发现，居然不收门票。哎呀呀，国内还有第二个旅游城市这么干吗？泉州对外地人真是友好。

泉州是文明城市。每个路口都是车让人，只有路口是绿灯，行人的路权优先于小汽车，所以我过马路从不提心吊胆。回到北京，车不让人，人不让车，城市的文明感，一下子比较出了高下。

闽南文化独特而鲜明。泉州老城区，街道挂个弯，就是一座庙。对本地人来说，进庙拜菩萨，家里供佛堂，跟渴了喝水一样，再平常不过了。寺庙不仅拜香火泉州开元寺导游词，也是本地人谈天说地见朋友的公共场合。“此地古称佛国，满街皆是圣人”，朱熹留在开元寺的这幅对联，很好地注释了“泉南佛国”这一称呼。

关岳庙香火很旺。我旁观了求签过程，原来一道道程序，是这样的啊，繁琐又严肃。我当然不会求签啦，我相信自己一定是上上签。

泉州人对各路神仙很豁达，包罗万象。各路神仙比邻而居，和谐共处，充分体现了宗教的世俗化。只要你能想出的宗教，在泉州总能找到它的踪迹。开元寺大雄宝殿后回廊的十六角柱上，可以看见印度教的神话故事图案，这是国内唯一能找到印度教遗迹的地方。

小公子最喜欢的，是大海。洛珈寺和崇武古城临海，前者是南海，后者是东海与南海的分界线，小公子满心欢喜，奔向大海，鞋子裤子很快就湿了。小孩子跟海滩，天然亲近，要做好防晒。

泉州中小学，中午回家吃饭睡觉。小公子才知道，像他这样的北京小孩，从小学一年级起，中午不回家没有午休，是少数派。

历史深处一声叹息

泉州有很多名人故居，我只对施琅故宅感兴趣。

施琅本是郑成功父亲下属，跟着郑芝龙降清后，又转投郑成功麾下。不久，两个人产生矛盾，郑成功抓了施琅父亲和唯一的弟弟，施琅没有低头，郑成功大怒，杀了他的父亲和弟弟。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施琅第二次向清朝投降。三十年后，终于打败郑成功孙子，将台湾纳入清朝版图。他被封靖海侯，整个清朝，爵位历经14代，子孙得富贵。

泉州有施氏大宗祠和靖海侯府（位于龙湖镇衙口村，施琅出生的地方），施琅墓（惠安县黄塘镇龙窟村）。施琅故宅位于泉州鲤城区，这是他获封靖海侯之前、任福建水师提督时的宅邸。如今破败不堪，杂草丛生，找不到一面完好的墙，自然不向公众开放。当地政府正在整修故宅，估计我下次去，就已经整新如旧了。我见过它最落魄的模样，足够了。

（这就是如今破败的施琅故宅。）

施琅活了75岁，在当时算高寿。郑成功38岁去世，他的儿子孙子靠着祖荫，怎比得上施琅这种战场上打出来的武将。施琅62岁打败郑克塽，收复台湾。

如果郑成功也活到75岁呢？历史走向不好说。可见活得长比什么都重要，活下去，才能谈未来。郑成功死在了施琅前面，父债子偿，于是施琅找他的后代复仇，不死不休。很难说，收复台湾，施琅为的是家仇，还是个人功名（施琅是一品大员，靖海侯爵位传了200多年）、个人财富（收复台湾后，施琅大肆圈地，成为台湾最大的地主，这算是人性贪婪吗？），抑或国家利益（清朝认可施琅的贡献）。

郑成功从荷兰人手里收复了台湾，施琅从郑家手里收复了台湾，两人都是将台湾纳入中国版图的大功臣。

但是，施琅是郑芝龙郑成功父子下属，两度背叛并且打败了自己的主子。这不符合儒家传统。而且，要讲施琅收复台湾，就要讲中日混血儿郑成功无意向清朝投降、打算割据自己当台湾王，郑成功并不是大一统的正统人才。

历史人物和故事纠缠在一起。今天，我们大力宣传郑成功，就没法大力宣传施琅，两个人都有污点，也是对头。单一叙事下，我们总不能说A很好，A的对头也很好，受众听不懂这样错综复杂的故事。

我站在施琅故宅前，想着历史的纠缠与走向，只有一声叹息。施琅毫无疑问勇武善战，靖海侯传了14代，子孙富贵200年，他达到了个人顶峰。

我去过台南。国姓爷府邸那叫一个华丽，居然还有假山小桥流水，谁说他跟台湾人同呼吸共命运了？老百姓想多了。

历史人物到底面目如何，只有把他们放在当时的环境里，才能理解他们的做法。郑成功驯服下属没有错（也难说他看到了施琅不受管束，为了给儿子清除障碍才下手，没想到最终还是施琅灭了郑家势力），施琅报仇也没有错，大家都是理性的。在真正的历史面前，单一叙事不可靠。

14代之后的靖海侯，空有名头而无实惠，清末内忧外患，靖海侯跟普通人家也差不多，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今天留下空空的门洞。

没有去的地方

泉州是个好地方，我玩了整整五天，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

天后宫-德济门-顺济桥遗址。以后有机会去漳州看妈祖庙吧。

德安永这条线，需要包车前往，在当地过夜。德化窑烧出的白瓷，纯度之高，令人赞叹不已，窑址在泉州市往西的深山里。安溪出产茶叶，茶庄是景点，也是休憩之处，安溪还有冶铁遗址。永春有什么？有余光中啊，他是永春人。“多少人走过了洛阳桥，多少船驶出了泉州湾”，文字隽永充满古味，是泉州这方水土养出的人才。

我不喜欢爬山，所以那些需要爬山才可见的景点，我统统砍掉了。老君岩、九目山祈风石刻、六胜塔，万寿塔。

当旅游变成网红打卡

当旅游变成了网红打卡，意味着旅行体验同一化，喝同样的奶茶，进同样的餐馆，点相同的菜，赏相同的景，听相同的解说词。如果这一切，在旅游博主直播里都可以见到，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去实地考察呢？我尤其不能接受的是，在重庆、长沙、泉州，喝同样的奶茶。在重庆喝过了奶茶，我干嘛去泉州再喝一杯？

所以我讨厌把旅游变成网红打卡。有些网红景点避不开，比如开元寺，但是更多的景点，还没有被网红霍霍，比如承天寺是我认为泉州最美的寺庙，泉州文庙值得细细逛，崇武古城太大了，水关里面很多景点最好请个当地人做导游。

我喜欢有历史感的地方，不喜欢人造景点，不喜欢人为设置情景，比如我对穿古装拍照嗤之以鼻。让你回到宋元时期、还是留在当代？宋元时期，有自来水和抽水马桶吗？平均寿命多少岁？女孩子能读书工作自立不依靠男人吗？答案是明摆着的，我不做白日梦。

个人化的旅游体验，是我看重的。作为在西安这座内陆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我没法想象海边长大是什么情形。我在崇武古城的导游，多年前，天气不好，她的妈妈和村里人一起出海，那条船怎么都不能靠岸，没有人敢下海救人，下海就意味着无谓的牺牲，大家眼睁睁看着小船远去，她妈妈永远没有回来。她想妈妈时就会去海滩坐坐。小公子嬉笑玩耍的海滩啊，那是她内心无法抹掉的伤痕。我大概理解了本地为何那么多寺庙，各路神仙都要拜一拜。大海翻脸无情，能平安归来，一定是某个神仙保佑。

泉州是个好地方，值得多去。趁着还没有彻底沦为网红打卡城市，赶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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